说到段老爹,段氏脸色微沉,拍着山楂叹气道:“我爹那老羊犄角,每每见到山楂就催着我快些生个儿子,还说啥不能对不起老李家!我听多了就烦,干脆就去的少了!横竖有阿壮在他身边,有没有咱娘儿俩还不都一样么?哼!”
“婶儿,你瞧你,明明心里惦记着你爹,咋还嘴硬呢?”刘娟儿扑哧一笑,对着段氏顽皮地刮了刮自己的鼻尖“你爹那分明是想到老亲家心里难受,你就顺着他嘛!他便是多喜欢馒……多喜欢阿壮,难道就不喜欢山楂了?我可不信!”提及改名为段阿壮的馒头,刘娟儿不免又想到了豆芽,但念及乌氏、马千里和马帮的牵扯,未免多事,她不想过早对大家挑明豆芽的真实身份。
如今孙松义和乌氏正在闹和离,马千里不便插手,豆芽也不能老跟在他身边,只好早早就让乌锅头把豆芽给领到马帮的新据点去了,就连虎子都没来得及见到豆芽一面,更别提善高翔了!这倒也省却了故旧相见解释不清的麻烦。
里里外外大大小小这么多麻烦事儿,酒楼近期又要有大动作,刘娟儿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林家这姐弟俩这是来添的啥乱!按说等善娘一到,浇头面铺子重新开张,林家姐弟不该继续跟着善娘过么?怎么就扯上了咱刘家……
想到林氏适才在白樱间里突然又哭又闹,抱起酒壶猛灌半斤白酒的疯狂之举,刘娟儿只觉得额头发烫,满心纠结。她虽然知道林白羽的意图,但怎么也想不通白奉先在这其中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他是怎么和林白羽保持联系的?为何只与他一人联系?他为何要劝说林白羽提出如此不合常理的请求?
“夫人!夫人!那林家大姐瞧着不好呢!”一个丰满白皙的小妇人疾步迈进小厨房,双手拧着衣角急声道“不拘是您还是刘小姐,最好还是派个人过去瞅瞅吧!我瞧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吐出来的全是黄水,这会子连睁眼的力气都没得了!”这个面容和善的妇人是山楂的奶娘,五林村人,娘家姓秦。
秦氏的公爹和男人进深山打猎时遭了难,可怜她刚出月子就守着哭瞎了眼的婆婆熬日子。好不容易熬到新生儿满了五个月,出山南下讨生活的小舅子和妯娌却突然回了五林村。寡嫂难当,秦氏的婆婆失了大儿子,整颗心都牵挂在小儿子和儿媳身上,难免就冷待了秦氏和大孙子。
段氏以前对秦氏多有照顾,她恰好是在秦氏的儿子满六个月的时候生下的山楂。出了月子后,段氏见秦氏身子骨强健,奶水又多,未免她守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便说服李铁收她进门当了山楂的奶娘。好在都是知根知底的,秦氏也懂得感恩,自己儿子刚满周岁就强行给断了奶,一心一意奶着山楂。
“啥?这可真是……”听秦氏这么一说,段氏顿时坐不住了,抬起身来就跟在秦氏身后朝外走。等刘娟儿回过神来,两人都走得不见人影,唯有山楂“咿咿呀呀”的嘟囔声渐行渐远。这两个小娘子喂,真急是糊涂了,怎么不把醒酒汤给带过去?刘娟儿跺了跺脚,念及童儿还在李家小院陪着林氏,她只好亲自去送汤。
刘娟儿寻了个托盘摆上一碗热气腾腾醒酒汤,正想往外走,却见一条宽袖裹着的手臂从她身后猛地伸了出来,吓得她浑身一抖!
“林举子?你怎么……”刘娟儿一扭头险些撞上林白羽凑近袭来的俊脸,只见他双颊酡红,唇中微有异味散出,一看便知是刚刚吐过。林白羽顾不得失礼,双手捧着汤碗一饮而尽,随意用衣袖擦擦嘴轻声道:“奉先托我有要事相告!”
“你说!”听到白奉先的名字,刘娟儿的满心尴尬和焦灼顿时烟消云散,她估摸着林白羽还没完全清醒,也顾不得失礼,强拉着他按坐在小杌子上,一边转回案板边添汤一边哆嗦着嘴皮子问“白……白……他此时处境如何?”
“小姐莫怪,他是不想连累了你们刘家……乃至善家、李家、包括小生和家姐!”林白羽觉得头疼欲裂,忙将双拳按在太阳穴上皱眉道“事关朝堂之变,行错一步便有可能粉身碎骨!自打在紫阳县收到奉先的第一封信,我便时时在青云书院里留心打听,韩之墨先生和我的恩师尤爱云先生对政局和时事颇有见地!小生不才,多得两位先生青眼,知道的内情便比旁人多一些……”
“林举子为何要留心打听政局之事?莫非……是为了和他互通有无?”刘娟儿手一抖摔掉了汤勺,干脆把适才给山楂晾着的半碗汤端到林白羽面前,林白羽深深顺了几道气,抬手结果汤碗如数饮尽,这才恢复了几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