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黒鲢头一劈两半,开大火入锅断生,加入适量葱姜快煮。等腥味初散,再用漏勺将鱼头捞起来快速拆骨,留着鱼头肉待用。换锅下少许大油,等锅热冒烟后依次下入鲜香菇、老豆腐丝和冬笋丝,炒香后加水烧煮一炷香的功夫。最后在鲜汤里加入鱼头肉一锅同煮,待汤中食材全部熟透,鱼头肉被煮烂后便换小火,依次加入陈皮、薄荷和香草,扣上锅盖继续小火炖煮,两柱香后起锅。
这便是刘娟儿从花想容手中学来的强效醒酒汤,这汤的做法看似简单,实则从配料到火候都十分讲究,不止能快速醒酒且还美味香醇,对饮酒过度的人而言最适合不过!马帮的人还没来,洪响和肖卫只好先选出七八个酒量好的伙计到三楼去顶酒,又念及虎子少不得还要去撑撑场面,刘娟儿干脆在小厨房里煮了一大锅醒酒汤。原想着今日男客们定是不醉不归,多煮点醒酒汤有备无患,谁知段氏母女赶来后,连白樱间里也闹了起来,还险些闹出了大事儿!
李家小院不远处的小厨房里汤香缭绕,段氏抱着女儿山楂候在门口朝灶台边探头探脑,不时轻叹一声。刘娟儿将满满一大盆醒酒汤搁在案板上,扭头对段氏撇嘴道:“铁叔咋还不来?刚刚若是有他在就好了!唉……这林家姐弟究竟是咋回事儿?他们是来咱这儿吃酒席的呀?还是当酒缸来的?真是……”
“你铁叔那不是还得在衙门里佐证么?”段氏将怀里的山楂搂搂紧,一脸无奈地接口道“你也知道,南街有些商户受了姓薛的欺压,忍不下去了才偷跑来找我那当家的。他要不去,这事儿哪能说的清?这也是袁大人的意思……再说咱都以为林举人和他姐姐最快也得傍晚的时候才能到呢!我要不是在衙门附近的茶摊上听说你们酒楼突然来了个十六岁的举人,还指不定啥时候赶过来!唉……也不知林大姐这是咋了?弟弟都考上举人了,还能有啥过不去的心坎儿?”
因李铁一到乌支县便声名在外,前一段日子为了选铺的事儿又往南街走动的频繁,有那些个南街的商户受不了薛乾生的压榨便私下找到了李铁头上。他们备了好礼,又暗中使人在衙门那头打听了些“李山王”的来历,一致认为找他出手能给自己留个进退的余地,不能不说这算盘打得精!但对李铁而言,这是打瞌睡遇到了送枕头的人,不用把所有风险都压在刘家头上,他何乐而不为?
不说和南街商户们的牵连,单就为了野货铺子和浇头面铺子的前期开张准备工作,李铁这一阵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善高翔更是忙得四脚翻天。善高翔本想把善知恩带在身边帮手,倒也不是要让他下干力气活,只是想让他跟着多学点买卖上的事儿,但他这想法最终在胡氏和刘娟儿的强烈反对下胎死腹中。
于是乎,善如意和善知恩两个小的都留在了石莲村,善如意起先吵着要去庄子里看花想容,胡氏不许,她只好整日跟在胡氏身后乱转。刘树强和胡氏倒是想把善知恩送到村学里去开蒙,但十月秋收事忙,村学在入冬后也要放年假了,这会子送过去怕学不安稳,只好作罢,就让他拿刘娟儿的旧字帖呆家里学认字。
善知恩对启蒙之事没表现出什么热情,反而隔三差五就让刘家的护院陪他去古郎中家串门,一去大半天,乐此不疲!善高翔不让刘家插手,愣是要一个人盯着新铺子的进度,忙得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虎子只好成日派人给他送饭。
因乌青和紫阳县的伙计下人们还没来,段氏既想陪在刘娟儿身边又想帮李铁盯着野货铺子的进度,两三权衡之下,决定先带着山楂和奶娘住进野货铺子隔壁的小院里。但她每日都会抽空抱着山楂去贵溪胡同陪刘娟儿和善如新吃饭唠嗑,山楂的奶娘和李铁带来的几个下人唯有跟着这娘儿俩来来去去。
说起来,善家这群半大的孩子和李铁一家人同刘家的关系虽是亲如一家,但他们并不想依附刘家在乌支县站稳脚跟,反而处处保持独立,自己能扛下的事儿从来不肯开口麻烦刘家!这也是为什么刘树强虽然心里明白,但从感情上一时还接受不了,经常埋怨李铁“心冷”的缘故。如今又来了个林家……
想到林白羽对虎子提出的突兀请求,刘娟儿满心不是滋味,斟酌着对段氏轻声道:“段婶儿,你们这几年去紫阳县走动的也算多吧?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咱家当年算不上和林家姐弟打过啥正经交道,我那会子还想不明白师傅为啥那么看重林……林举子呢!按说他们到了乌支县也该先去找你们才对呀!”
闻言,段氏扭头朝李家小院瞟了一眼,感觉一时半刻出不了什么事,干脆抱着山楂迈进厨房里寻了个小杌子坐下说话。
“娟儿你也知道,这几年我和你铁叔忙着呐!你铁叔要和向家别苗头,野货铺子一上手就开在了东街,善娘她们大多数日子守在西街,林举子下学后倒不时往东街走一趟,但他是因为要管着两间面铺子的账!咱两家人虽说没少打交道,但也没成日处在一起过活,谁知道林家姐弟俩心里有啥打算?你铁叔倒是时常出山往铺子里倒腾野货,但我有了山楂以后就不大往县城里走了……”
“为啥?你还不兴回娘家去探望你爹?他老人家虽说收养了馒头当儿子,但你才是他嫡亲的闺女么不是?”刘娟儿将几个小碗叠成一摞,见山楂“咿咿呀呀”地朝她伸手,便又寻了个小白瓷碗添了半碗汤晾在一边。这强效醒酒汤虽然带点药性,但横竖是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也不妨碍给山楂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