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俞一早从地铺上醒过来,发现周萌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桌上留了张纸条,写着“烩面”两个字。
锁好房门走到街上,巴黎的清晨是灰蒙蒙的,充满了宴会落幕之后的感伤和唏嘘。江晓俞穿过香街来到秘密基地,硬着头皮说出接头的暗号,但暗号的发音细节很不到位,他从老板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鄙视,完全是因为昨天刚刚和周萌一起来过,老板才决定放他一马。轻叹了口气,帮他掀开了通向后厨的布帘。
显然他昨天的壮举已经被传开了,在地下基地碰到的每一个人,对他都只有一个尴尬的微笑,然后扭头就走,落荒而逃一般。
还是昨天那个会议室里,周萌正在教欧洲分局的几位同事唱歌……
江晓俞好不容易在法国的朝阳、巴黎的晨雾里获得的,那一点点浪漫的情怀,以及从塞纳河上吹过来的那一丝旭日轻拂般的逍遥自在,都被周萌的歌声打回原形,因为她是这么教的:“在那菊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
……
合着都是住在裤衩儿里的人……
东普大哥和手下两个小弟都戴着墨镜和口罩,看江晓俞来了,一起唱歌的欢快劲头马上荡然无存,恨不得把鞋跟碰在一起打个立正。三两句话匆忙交代了今天的安排,也逃跑一般的离开了会议室。
“看来我这能力……让他们觉得不太友好啊。”江晓俞自嘲说。
“甭管他们,法国人平均智商94,我们中原地区差不多是110,这就是鸿沟,互相理解不了的。”周萌又看了看表,“和意大利人约的是中午,我先带你到周围熟悉熟悉,然后咱们就去见面的地方。据说这帮意大利人也是买家之一,似乎是想说服我们放弃竞争,干脆别去参加拍卖会,简直可笑。尽管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我们总得先去接触一下看看。”
“好。”
江晓俞幻想过很多次黑帮谈判的场面,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巴黎第六区位于塞纳河左岸,隔着塞纳河与卢浮宫所在的第一区对望,西接埃菲尔铁塔所在的第七区,是巴黎乃至全法国房价最贵的区。七百多年来,这里都是巴黎文化的中心,那些飘荡在耳畔的街头艺术家的音乐声、圣日尔曼德佩大道两边散不去的咖啡香味,以及林立街头的知名餐厅。
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停在白色大理石修建的古典建筑门前,江晓俞和周萌从车上下来,早有穿着黑西装的侍者在门口迎接。
踏着松软的土耳其地毯穿过宏伟的门廊,再绕过充满浪漫气息的庭院,在后花园的一侧还有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穿过走廊,在一扇黑色自动门前停下,侍者上前验证了虹膜,自动门沿着轨道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间地道的和风茶室。
在保持了十九世纪风格的巴黎第六区,哥特风格的古典建筑里,却藏着这样一间茶室,仿佛一脚踏出去就跨越了数百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