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攻城了?”,一名叛军士兵蹲坐在泥土地上,没有丝毫的讲究,他身上的铁质铠甲上开了三道口子,一道在胸口,一道在腰部,还有一道在肩膀。每一道口子都卷着边,露出了里面的皮甲,如此恐怖的损坏不难猜测当时他面临过的危急时刻。如果不是身上有这样一件铠甲,或许他已经死了三次都不止。
他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的草根,泥土的腥气在口腔中来回翻滚,但也有着一丝清新的甜意。他拿着一块巴掌大的小木块,对着铠甲上损坏的伤口处敲敲打打,抬着头望着刚刚去中军商议接下来战斗的中队长。
中队长的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布满灰尘的脸颊几乎看不出他原有的肤色,他点了点头,“今天不攻城了,所有时间全部留给你们休息。”,他一边走,一边踢着坐在地上的小兵们,“都把武器给我磨利索了,铠甲也都修复一下,今天放开肚子吃,晚上还有加餐。”
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只有最先问话的那个老兵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忧心忡忡。他身边的年轻人士兵用胳膊肘捣了捣他,“你怎么不高兴?晚上有加餐呢,已经两天没吃到肉了。”
几万人的人吃马嚼所消耗的物资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叛军也没有预料到这场战斗会持续这么久,在他们眼里米林城随时随地可以被攻下,准备的物资也不是按照现在这个局势所准备的。若不是损失掉了两万来人,恐怕他们此时的物资更加紧张。普通的粮食还好办,准备的不少,牲畜就完全不够了。为了节约肉食,已经有四顿饭没有让士兵见着整块的肉,顶多就是带着油星的肉汤。
老兵脸色凝重的冷笑了一声,将身边的年轻人拉住坐在了自己身边,他和这年轻人一同上过战场,也一同退了下来,或许交流不多,但是感情绝对比亲人更亲近。他压低了声音,“这绝对不是好事,明天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怎么说?”,年轻人经历过两场厮杀,自认为是老兵,总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性子反而更加的活跃起来。
老兵嗤笑道:“让你吃饱肚子不是为了让你造粪,而是让你去拼命,瞧着吧,明天必然不会轻松度过。”
年轻人也冷静下来,所有若思的望着渐渐远去的中队长。
晚上,整个营地里都飘荡着浓浓的肉香味,一天没有战阵让这些疲惫不堪的士兵得到了很好的休息。他们讨论着战争的局势,讨论着杀人的手法,讨论着如何避免自己被杀。很多经历过数次战争的老兵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顿饭,或许就是断头饭。他们默不作声的大口大口撕咬着肉块,吃饱喝足立刻跑回自己的营帐里躺下。不管睡着还是睡不着,都强迫自己尽可能多的蓄养体力和精神,以备明天极有可能的残酷战事。
翌日清晨,集结号吹响,一夜宁静的营盘又活了过来,浓浓的小麦粥里飘着一块块豆子大的肉粒,浓郁的肉香让人垂涎三尺。
老兵要了半碗肉粥坐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那名年轻的士兵又坐在了他的身侧。他瞥了一眼老兵的饭碗,好奇的问道:“身体不舒服么?这么一点恐怕填不饱肚子吧?”
老兵笑了笑,“不想死的快,最好少吃点。”,他端着碗吹皱了一层油皮,抿了一小口,“这是我的忠告。”
他说不出什么道理,但是他有过这样的经验,吃饱饱的以为就有了力量和底气,哪知道一阵急行军之后敌人相遇,还没有斩杀几个强盗的时候,他胃部就一阵阵纠结的疼痛,然后大口大口的呕吐了起来。如果不是当时他身边的老兵救了他,他早就死在了那次剿匪的战斗中。这些血淋淋的经验教训,都是通过鲜血和生命所验证过的真理。
年轻人半信半疑的直喝了大半碗,又把剩余的肉粥倒回到锅里。
约莫早上八点多一点,部队开始集结,最外围的部队突然间发出一阵哗然,所有人都忘了过去。
在远方,一批黑压压的队伍出现在视线中。他们顶着黑色的旌旗,金色的荆棘花环在阳光的反射下格外的刺眼。所有人心中一抖,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不要攻城了,目的就是为了今天更加残酷的战斗。
军法官拖着斩首斧不断喝斥着让士兵们保持列队,不允许东张西望,交头接耳。在军法官冰冷的目光中,很多士兵们就回归了平静,他们已经知道了敌人是谁,已经没有什么好继续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