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萦进了门吩咐:“柳嫂子,将门关严实了,谁来叫都不开了,若有人问就都歇着了。”
“是,奴婢省得。”
一路到了正屋,恰与刚要出门来的宋氏走了个对面。
“娘。”
见傅萦回来,宋氏松了口气,拉着她手进屋去,“如今下人也越来越会当差了,你回来了竟然没人进来回话。”
屋内灯火通明,宋氏这才看清傅萦雪白纱裙上的脏污和她长发的凌乱,不禁大惊:“萦萦,这是怎么回事?!”
傅萦摆手,吩咐瑞月几个:“你们都去吧,没有吩咐不必进来。”
待下人们都退下了,傅萦这才将方才长公主府中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宋氏抓着傅萦的双手,听罢已是惊出了满身冷汗,“阿弥陀佛,亏得有萧公子在,若非是他保护着还不知这会子会怎么样呢。你可有伤着?”
“并没有。只不过虚惊一场罢了,娘不必担忧。”
“回头娘定要好生谢过萧公子,今日见驸马爷对他都那般客套,留下他在咱们府里做护院也着实太失礼了。”
“他既这样要求的,娘也不要特意去改变什么,咱们只心里有数就是了。倒是那个唐凤仪……”
“那杀千刀的,盛京城中他才名远播,倒是骗人的了!”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他要连阿错也一同诓骗去。若是想害我,只诓骗我与常懿不就可以了吗?我看常懿那样子,应当还是等着人上山去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咱们只要心里有数便罢了。”
傅萦早就想如厕,这会儿话也说清楚了,便先去净房。更衣盥洗之后便与宋氏一同躺下。
下人们服侍撤走了灯盏,只在墙角留了一盏昏黄的绢灯,宋氏也不要婢女上夜,就低声道:“你祖母这一病我瞧着不大好,晚膳后我去瞧瞧,见她正昏睡着。我原想侍疾,可你祖父不允,他原本还要找你呢,我回他你受长公主邀请留在公主府,还不定几时回来呢。如今萧公子带你悄然进来,明儿个若有人问起,你也像个妥帖的说辞。”
“我知道了,娘。”傅萦掩口打了个呵欠。
一说起这件事,宋氏又突然一惊,翻身起来道:“你说,是萧公子带着你上山、下山,还带你过了索桥?”
“是啊。”傅萦声音已经渐弱,面向宋氏侧躺着,长发如上好的黑色锦缎散在枕面上,与淡青色的素锦真面相呼应,衬的她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如玉。
宋氏看向呼吸渐渐平稳的女儿,心里打鼓。
被萧少侠那样保护历险一番,自然会有肢体接触,她的乖女儿还好,单纯的很,只认吃还没开窍呢,相信萧错那张俊脸再俊,在傅萦眼中也不如一碟子好菜好看。可是萧错那里呢?
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对着她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又是背着又是抱着的……
宋氏怎么有一种女儿要被抢走了的感觉呢!当时情况所迫,肢体接触是不得已的,虽只要不宣扬开对姑娘的名节便无妨碍,可到底是真的拉过手还搂抱过了!
如果萧错难看点也就罢了,她就怕那一日她的傻女儿不认吃了改而注意到萧错那张脸,回想起今日经历之事情窦初开。萧错身份未明,根本不是良人。
宋氏纠结的一夜没睡好。
傅萦却是睡了个昏天黑地,次日起身神清气爽,瞧见宋氏眼下的乌青痕迹担忧的道:“娘,您可是担忧祖母?您放心,祸害遗千年,祖母定不会有事的。”
宋氏被逗笑了:“待会儿去了上院,你可以不要在你祖父面前这样说话,昨儿他就气不顺,他毕竟是长辈,若真要将你如何,还是咱们吃苦。”
“我知道了。”
打理了一番,宋氏就带着傅萦和傅薏去上院昏省。
才刚进院门,就见二婶正在廊下吩咐蒋嬷嬷什么,远远地瞧见宋氏来了,二婶停下说话,冲着宋氏颔首。
宋氏颔首还礼,二婶便与蒋嬷嬷又说了句,蒋嬷嬷便退下了。
二婶下了丹墀:“大嫂来了。”
“二弟妹来的早。”
“不是来的早,是昨儿根本就没回去。”
“娘可还好?”
二婶道:“并无大碍,只是急怒攻心,爹将外院那两个婢女提手买了。”
宋氏一点不惊讶,就算她先前没得到消息,以老太爷对老太太的心,那两个婢女在外院也留不长。当初留下那些人不过就是为了给老太太添堵用的罢了,至于说二房有傅放初,三房有傅敏初,老太爷若再有个什么老来子对他们的家业继承不妥。
可是,这家业又有老太爷多少?分明都是长房的东西,宋氏为何要考虑将自己的家产分给旁人?
宋氏带傅萦和傅薏上丹墀,自有婢女撩起湘妃竹帘。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苦药味,其中还夹杂着烟丝的味道。
里间,老太爷盘膝坐在临窗放置的拔步床上,见了傅萦进来也不说话,挥手就将烟袋砸了过来,大骂了一声:“孽畜!”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