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善如新却着实有些分心了!她抬起被刺破了的中指伸进嘴里轻轻一抿,只觉得自己温暖的口腔就如心口一样荡漾。那个她很久没见面的人就要来乌支县了,大抵是今日晚间或明日早间,算算日子,他应该是真的中举了!想到那个人俊美的容颜和温柔的眼神,善如新白皙的脸颊上渐渐布满红霞。
绣架旁的矮几上摆着一架波纹镜,镜中倒映着善如新羞涩动人的娇颜。她秀丽的双眼中不时有水光浮动,虽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年华,但想起那个人,却多了几分共甘共苦的情深意重。
“如新,待我一朝中举,他日功成名就,归来娶你可好?”那温暖而清澈的声音犹在耳边,善如新的贝齿轻咬着下唇,脸上羞意更甚。她抬脸朝四面八方观望了一圈,此时虽过了午休,但好在天羽阁近期本就不太忙,绣娘和绣工们有的出去吃茶休息,有的去找东家回话,看似一时半会还不得回。
白影一掠,一条从表面看来朴实无华的娟帕从袖口间游转到手心里,善如新抬起一边手背贴在微烫的脸颊上,另一手轻握着那如水般的素白娟帕。
白羽哥,旁人不懂你的苦处和好,我却是懂的!善如新渐渐地痴了过去,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指头抚摸那素绢上的双面隐字绣纹,仅凭指腹下的摸索感就能勾画出那缠绵悱恻的诗句。此诗是林白羽在启程赶考前为她所赋,虽有私私相授之嫌,但……谁让自己早已交付了这颗心……
“如新!如新在吗?”一个清婉的女音平地而起,吓得善如新浑身一抖,急忙将素绢团起来塞回衣袖。善如新深吸一口气,悠悠回头,只见天羽阁的东家鲁梅花满脸焦色地迈进绣房,不等她开口发问就摆手道:“快!今**提早收工!快去百川食府看看!”百川食府?今日酒楼不是要摆虎子哥的生辰宴吗?善如新心口一沉,一手拽着前襟急声问:“东家,百川食府发生何事?”
“我也不大清楚……”鲁梅花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她深深顺了口气,几步上前拉着善如新的衣袖颤声道“今日大虎……呃……刘少东家吩咐酒楼对外歇业一日,并邀请了乌支县内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商户赴宴!而且说是谢绝女客,凡去赴宴的男客连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不让带!如新,你知道是为何吗?”
“东家,您还不知道我吗?拿起针线绣料就忘了今朝是何年……”善如新尴尬地咧咧嘴,心道,我的好东家!我成日来天羽阁上工,除了想学绣技、长见识,这不还想从你嘴里打探消息么?!怎么今儿倒过来了,成了你找我打探消息?正想着,却见鲁梅花轻蹙着眉头低声道:“我觉得不太对劲!咱们铺子里的伙计看到有一列数十个衙役冲街而过,去的就是百川食府的方向!”
“啊?!”善如新顿时皱起了小脸,她猛然想起刘娟儿早间曾拉着童儿窃窃私语,主仆二人头碰头地商议着如何偷偷溜去百川食府!若酒楼当真发生乱子,刘娟儿和童儿此时也该身在酒楼,那……莫非她们会有什么危险?想到这里,善如新顿时呆不住了,匆匆对鲁梅花行了个礼就朝门外的方向飞奔而去!
“你一个弱质小女,可千万别鲁莽行事!”鲁梅花跟在善如新身后追了两步,突然觉得脚下一滑,险些一头栽倒在门槛上!她惊魂不定地扶住门板,发现原来是踩到一块白布……不对,这不是普通的白布!鲁梅花拣起那块险些害得她滑倒的素绢摆在手里翻看了两趟,抬起头来已是面沉如水。
娟儿,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虽有童儿跟在身侧,可她到底也不过是个不满十一岁的小女孩呀!善如新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自己能乍变作勇猛男儿身去解救刘娟儿主仆!因她跑得快,又心无旁骛,也没发觉街面上的人多有三五扎堆低声议论者,刚一跑到丰登茶馆附近,善如新越发是心如擂鼓!
丰登茶馆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有的人或许是无法在茶馆里找到座位,居然端着茶杯站在大门外相互攀谈个不停!这绝不正常!百川食府就在丰登茶馆的背面,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善如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很想马上冲进茶馆从后门跑到百川食府的大门口去一探究竟,但此时茶馆内外挤挤挨挨端着茶杯的几乎全是男客,她毕竟是个即将年满十三岁的小女子……正在犹豫间,却见舵口的方向驶来一辆大马车,赶车的马夫刚一拉停马就对着车厢内大声问:“客官,是这儿吗?”
“理应是在此处!”一个清澈又温柔的男音自车厢内冒出车外,只让恰好离得不远的善如新陡然瞪大了双眼,她双唇微启,死死盯着那车厢的侧帘。
莫非是……难道真是……善如新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厉害,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悄悄靠近那马车的尾部,离得越近,车厢里声音就听得越清楚,似乎有人正压着嗓门争执着什么,争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就要吵起来!r1152